撒鸾这才勉强接受,于是一行人前往都江堰。
一路上,项弦想与萧琨交换点情报,奈何撒鸾总不时打断两人的对谈,直到在都江堰落脚时,外头下起了小雪,撒鸾已入睡,唯余萧琨与项弦对坐喝酒,才难得地有了片刻清净。
“这么下去不行,”项弦说,“你打算怎么办?”
萧琨反问道:“我能怎么办?”
两人沉默相对,萧琨又慢慢地说:“起初我想的,是送他往曜金宫去,但撒鸾如今什么也没有了,也接受不了亡国的事实;或是送他前往可敦城,连着传国玉玺,一同交给耶律大石。”
萧琨很明白自己的责任在于净化天魔,否则浩劫来到,倏忽的预言一旦应验,神州大地无分国家,无分民族,都将毁于战火与魔气之中。
“带他去开封?”项弦出了个主意,说,“只要别声张,想必不会引起注意。”
“然后呢?我与你出来办事?你觉得他会不闯祸么?”萧琨答道。
项弦的手指在案上敲了敲,若有所思。
“你得尽快解决这桩麻烦事,”项弦说,“当今全天下靠得住的人,对我来说就只剩下你了,我需要有人协助。”
“这也是我的责任,”萧琨淡淡道,“从跟随在师父身边学艺那天起,成为驱魔师,驱逐净化天魔,就是我的宿命。”
项弦听到这话后再无怀疑,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敬佩之意。
“给我点时间。”萧琨答道。
房里突然响起一声恐惧的大喊,项弦吓了一跳,萧琨却道:“撒鸾在做梦,他常常这样。”说毕,萧琨起身,前去房内安抚撒鸾。
“你觉得他靠得住?”阿黄在项弦肩前问道。
“我们是听见倏忽预言唯二的人,”项弦想了想,答道,“从打开天命之匣的那一刻起,冥冥之中,自有命运。”
梦境再变,青城山中,花蕊夫人一身魔气,在玛尼堆的感应中爆发。
“当心——!”萧琨喝道。
项弦手持智慧剑,却不出鞘,与萧琨在黑气爆散的荆棘中穿梭,撒鸾远远站在一侧,只看呆了眼。片刻后,荆棘甩向撒鸾,萧琨替撒鸾抵挡了一记,撒鸾惊慌大喊出声。
项弦连剑带鞘,重挫了花蕊夫人,萧琨利落旋刀,将她的藤蔓斩成两段,继而出刀,再断其身躯,花蕊夫人的血液爆出,染红了空地。
“手下留情!”项弦已阻拦不及,说道,“善于红让我将她收去……”
萧琨情急之中下了重手,猛地收刀已来不及,花蕊夫人残破的身躯匍匐于地。
“你为什么要在此处加害无辜的百姓?”项弦在她面前蹲了下来,低头打量。
“我曾是……昆仑山白玉宫中,侍奉西王母的神侍。曾经的名字,我已快忘了,费慧……是啊,我叫费慧……”花蕊夫人口中溢血,望向天际,临死前恢复了片刻的清醒,说道,“张生……我……来了。”
花蕊夫人死去,魂魄光华流转,升向天脉,项弦与萧琨注视着这一幕。
“这下我回去没法交代。”项弦朝萧琨说。
萧琨淡淡道:“她想杀撒鸾,我必须下死手,要么我与你同去,朝成都驱魔司使赔个不是?”
项弦自然不能让萧琨朝善于红道歉,毕竟他也没做错什么。
“罢了。”项弦放出被拘禁的男人们,说,“先去看看心灯。”
葛亮故居前,萧琨与项弦端详着心灯之主临终前留下的壁画,撒鸾一路上都没有说话。
“撒鸾?”萧琨察觉撒鸾的恐惧,说,“歇会儿,喝点水。”
萧琨不敢让撒鸾留在客栈中等候,毕竟以他性格,在宋国地界,只会横生枝节,须得时刻带在身边。这是撒鸾第一次亲眼目睹萧琨收妖,项弦一看他的眼神便知被吓着了。
“你还好罢?”项弦伸出手,要按在撒鸾额上,助他平静思绪,撒鸾却大喊一声,推开项弦手臂,说道:“别碰我!你们……你们……怪物……怪物!”
寻常凡人看见花蕊夫人临死前那凄厉惨状,都会吓得不轻,撒鸾毫无心理准备,骤然遭受这冲击,夜间噩梦又多了缘由,苦不堪言。
“让我想想……”项弦道,“这壁画的笔触、风格……”
萧琨耐心地等待项弦分析,一转头却见撒鸾走远了。
“撒鸾!”萧琨既要办正事,又要顾及自己所监护的皇储,简直没一时能闲着,当真心力交瘁。
“我要走了。”撒鸾仍深陷恐惧中,不住退后,继而择路而行,说道,“我要走了!我不想待在这儿!”
项弦从葛亮故居中出来,大声道:“上哪儿去?”
“等等!”萧琨快步追上,撒鸾不辨方向地乱走,一时就要下山。
项弦还在思考那壁画的来历与风格,萧琨则抓住撒鸾的手臂,两人又开始争吵。
片刻后,萧琨终于失去了耐性,转身朝项弦道:“兄弟,我也得走了。”
项弦:“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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