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把脸埋在温钧珩怀里,像只受惊的小鹿,抖若筛糠。温钧珩也是心焦不已,难得流露出担忧之色,低声安慰着。
蕙宁也伸出手,想替她拂去额上的冷汗,却又觉得自己其实也未必比她镇定多少。
记忆深处浮现出儿时的那一幕。那时她不过七八岁,徽州地界并不安稳,夜里有囚犯闯进村中,刀光如电,杀气腾腾。若非父亲及时赶到,她或许早已魂归黄泉。
楼下喧哗声愈发高涨,如浪潮席卷而来,将整座戏楼都裹挟进一片混乱之中。温钧野忽然探手握住蕙宁的手掌,掌心温热而坚定,他回头看她一眼,眼底盛满了少年独有的笃定和自信:“你跟紧我,我们下楼。”
声音不大,却在乱局中格外有力。
温钧野当先一步拨开人群,替她开路。戏楼内早已乱作一锅粥,桌椅东倒西歪,人影交错,哭喊声、叫骂声此起彼伏。有人跌倒,有人争抢出口,所有的尊贵与体面在这一刻都被恐慌吞没了。
蕙宁心跳如擂鼓,紧跟着温钧野,却在转角的屏风后,瞥见隐约投下两个交迭的人影。只见一名老先生被人揪住衣领,挣扎着想呼救,而那歹人已高高扬起手中凶器,寒光一闪,便要挥下。蕙宁失声惊呼:“小心!”
温钧野闻声望去,目光一凛,几乎不假思索,随手抄起桌上的一根筷子,手腕一抖,筷子破风而去,只听“嗖”地一声,直穿屏风,扎入那歹人的手臂。顷刻间,鲜血溅在屏风之上,像是一抹猩红的泼墨。那人惨叫着后退,满嘴咒骂,手中凶器也跌落在地。老先生趁机缩作一团,颤巍巍地往角落躲去。
而温钧珩此时也顾不得许多,打横抱起瘫软的舒言,低声安慰:“别怕,有我在。”
温钧野则拉着蕙宁向门口挤去,四周人声鼎沸,肩膀不断被挤撞。他一只手紧紧护着她,生怕她被人潮卷走。可就在这时,忽然有人踩住了蕙宁的裙摆,身形一晃,她便失足摔倒在地,手指也被乱脚重重踩了一下,钻心的痛意袭来,泪水几乎夺眶。
温钧野忙蹲下身,低声喝道:“来,我抱你。”少年声音里是不容忽视的担心,蕙宁还未反应,忽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她抬头,就见一个贼人绕过人群,神色阴狠,正是方才屏风后的那人,只怕记恨在心,抬手便朝温钧野劈来。
“当心!”蕙宁惊叫出口。温钧野反应极快,身子一侧,避开了要害,可还是被刀锋划过手臂,衣袖瞬间渗出殷红的血来。疼痛让他眉头一蹙,却只是咬紧牙关,反手扣住那贼人手腕,狠狠一拧。只听骨节“咔哒”一声,贼人惨叫着跪倒在地。温钧野顺势夺过他手中的长刀,抬脚一记,踹得那人远远滚开,好半天起不来身。
他顾不得许多,学着温钧珩的模样,一把将蕙宁横抱起来,快步冲出戏楼。外头的秋风带着血腥气扑面而来,混乱的人群像潮水一样涌向四处。温钧野脚步不停,疾步来到马车旁,将蕙宁小心安置进去。
蕙宁这才看清他手臂上的伤口,鲜血还在不断渗出,染红了衣袖。她心头紧缩,声音都带了哭腔:“你快上来,我给你包扎一下——”
可温钧野只是摇头,唇角带着一贯的倔强:“你们先走,我随后就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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